代发一些旧稿。
苏方宜听他说得天花乱坠,忍不住从山门中偷眼望去。一见之下,不由笑出声来。原来那太祖破阵的金鼓,只比孩童拿来玩耍的拨浪鼓大一二寸,上面绷的皮都絮了。那后主雅奏的素琴,也糟朽得不成模样,便是拿来做柴烧,也嫌太旧。此刻杂叠在一起,便如最朴素的农家中最寻常的两件旧物一般,哪有半分恢弘绮艳之意?
那道观小得可怜,他这么一笑,立刻被里头发觉。只听徐老怪喝道:“是谁?”只得从门后走出,见二人皆脱了木屐,盘腿坐在东面屋舍一处挖空的廊台上,任雨丝飘飘洒洒,将中间一个小炉子浇得火蔫烟大,气息奄奄。徐老怪见了他,满心不高兴,斥道:“你来做甚么?”
苏方宜哂道:“我又不是来找你的。”旋走到廊下,一举鱼篓,向那渔夫道:“沈七哥,我给你送几头鱼儿来。”
那沈七忙趿屐而下,寻了个缺了半边的缸,与他一道将鱼儿倾倒进去。见鳞光如雪,闪闪可爱,连声道:“多谢!这鱼儿可不易得。”苏方宜摇手道:“也没什么难的。都是那村里头的人送我的,我那里还有一多半呢。”沈七笑道:“这鱼好吃,只是刺多些。”听了又道:“你到碧流村去了?那几个老头儿出了名的小气,平时多看了他们那宝贝水田一眼,也恨不得把人作鸭子一样赶。怎么今天这么大方了?”
苏方宜心道这经过也不必提起,随口道:“我诈来的。你趁新鲜吃罢!”只听那小炉子上不知什么煮得沸沸作响,回头问道:“你们吃什么呢?”
沈七笑道:“没甚么好的。下雨不出工,煎了些茶喝。”便请他上去坐。苏方宜本不愿停留,但见那徐老怪整个人斜翘在那里,一双眼翻得只剩两个眼白,显然对他极不欢迎。于是故意道:“也好,正好中午吃的菜咸,有些口干了。”脱了靴子上去,见袜子前面一个尖全濡湿了,想是方才在堤下踏水所致。心道:“这布靴徒然好看,却是个花花麻袋,半点也不实用。”见徐老怪兀自对他不理不睬,坏心顿起,将两只穿着湿袜子的脚放在上风处,顺着那火烟晃了几晃。徐老怪人在下首,避无可避,却又不肯让步,一手死死捏住了鼻子,一手便在那琴上锵锵乱弹,大发怨愤。
沈七在茶炉边斟筛搅打,起用了许多器具,犹自不见一口水出来。见徐老怪完全落在下风,点头笑道:“好,好。世上总算有一个治他的人了!老天也算开眼了。”一时壶中茶水已沸,便移将下来,将炉火拢在苏方宜脚边。
徐老怪见他并不相帮,大为恼怒,将琴抱在膝上,如同放箭一般,向他叮叮梆梆地弹了一曲。难为那琴已经垂垂老矣,此时听来却如小儿赌气一般。沈七听了,只是摇头一笑。
苏方宜好奇道:“他在骂你么?”
沈七诧笑道:“你怎知他在骂我?他老人家这首曲子,用的是汉代公孙弘白衣封侯的典故。这个人飞黄腾达之后,很会装腔作势。从前的故友来找他叙旧,他也百般不情愿,还留下一句十分绝情之语,叫宁逢恶宾,勿遇故人!唉,半截入土的人了,还总跟人置这些闲气。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说着,将一盏茶递在苏方宜手中,道:“你尝尝,怎么样?”
苏方宜笑道:“看来你是故人,我是恶宾了。”见那茶汤颜色极浅,犹如透明一般。其中还有一些浊物浮浮沉沉,不知是茶叶须末,还是烟灰白毛。一口下去,只觉色味皆寡淡之极,好似吃了一口白雾。只道:“也好!只是淡些。若加些酥油、茶叶、牛乳,再抹一刀盐、一刀糖,那就再好不过。”
一语未毕,徐老怪哈哈大笑,用手指着沈七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忽然与苏方宜目光相对,想起自己还在和这恶宾较劲,笑容一下就收得干干净净,狠狠哼了一声,背过身去,又把弄起他那破琴来。苏方宜见他时而抓耳挠腮,时而大发牛劲,又似写不出文章,又似在做箍桶匠,点评道:“看他老人家这阵势,倒似要成就一件大业!”
沈七哂道:“谁说不是呢!他老人家自诩伶佗、师延,竟将天底下所有的乐器,都批得一文不值。琴又太温吞,筝又太铿锵;嫌琵琶柔媚无骨,胡琴又太凄凉。笛子像败军投降、思妇思乡,至于箫,形状何其不雅!于是大发愿心,要自创一件四角齐全、无所不美的器乐出来,叫人一听之下,就如坠千秋大梦之中,忘却尘世一切烦忧。”苏方宜笑道:“既这么说,我也出得一份力了。”徐老怪听他二人对话,早已气得跌倒,此时忍不住便讥道:“你又会什么了?”苏方宜装模作样道:“别的没有,倒有一身好力气。你若弹不倒人时,我上去殴他几拳,也能叫他昏然倒地,从此忘忧了。”
徐老怪勃然大怒,转过头来,正蓄积了一肚子污言秽语,待要狂喷而出。忽然鼻子翕动了好几下,狐疑道:“好香,好香!那是什么?”苏方宜佯作恍然道:“哦,差点忘了。先前有个老婆子送了我一只熏得很好的腊猪脚,我藏在袖中,忘了拿出来。”说着,将一个油纸包放在炉边,慢慢剥开。那猪脚被炭火一烘,越发油脂灿然,肉香四溢。徐老怪如何忍得住?连咽了几大口馋涎,叱道:“放屁,放屁!这一条猪脚皮色金黄,肉又肥美,少说也有半斤!这也能忘,你袖子难道是铁打的?”苏方宜叹气道:“袖子虽不是铁打的,也不愿去逢迎别人的冷屁股。既没人欢迎我这个恶宾,那我还是走的好。”说着,作势就要起身。
徐老怪见他半只脚已经下了台阶,再也矜持不住,满嘴叫道:“好好好,你是嘉宾、良宾,是命中克我的魔宾,行不行?”苏方宜止步笑道:“听着不像好话!”徐老怪早已飞扑过来,将那猪脚一把夺过,就着那油纸生咬了一大口,双眼斗然一亮,只叫得一声好也,连皮带肉一顿咀嚼,脸上露出无限满足之意。再说话时,腮帮子一起一落,竟无半点空闲,从口中只听见呜呜之声。沈七听了一气,向他道:“他说这猪脚熏得恰到好处,肥而不腻,落口消融,显见主人家花了许多心思。等闲乡下人家,拿钱也买不到这么好的。虽然你是个……嗯,榆木脑袋,牛也不如的小子,端看在这猪脚的份上,待他老人家宝器落成,一定请你去当个上宾,聆听他开门立派、前无古人的第一雅奏。他还说……”
苏方宜看徐老怪吃得喷香流油,肉沫横飞,难为他竟能听出这许多词句来。一时也有点犯馋,使劲动了动嘴巴,才道:“他还说什么?”
沈七又辨认了几句,忍笑道:“他说他一辈子说话,没有好听的。好比屎壳郎打哈欠,臭嘴一张,那是改不了的了。若要好话,叫你找我来拿。”
苏方宜见徐老怪嘴虽不能言,但手上明明白白,比划了一个打开画轴的模样。一时好笑,道:“半截入土的人了,还搞这些把戏。对了,沈七哥……”
他口中说话,眼睛自然向他望去。只见天光雨意之下,这位渔夫面目完全呈现在他面前,被炭火茶烟一熏,更显生动妩媚。从前几次见他,都头戴一顶破斗笠,遮挡了大半张脸。朱雀桥初见时,光听他说话,还以为是个饱经风霜、看淡世事的老翁。白头坞重逢,也只当他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。此时看来,最多不过三十一二岁。仿佛每次见他,都年轻了七八岁一般。只是他天生一段散逸气质,年纪倒显得不那么要紧了。
他一怔之下,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。见沈七还在等他开口,竟难得结巴了一下,才道:“呃,没……没甚么。就是……啊,是了!”忙将手中喝剩的茶杯向他递去,指着那淡青釉底的片片鳞裂道:“你这个杯子,底都摔坏了,用不得了。碎瓷片吃下去,不是好玩的。早些换了好!”
沈七笑应道:“知道了。”目光落在他脸上,忽然之间,仿佛也有些欲语又止之意。只听徐老怪又在那里耸肩大笑,手指二人,嘴里似有许多话,只是一句也说不出来。于是道:“等他大功落成之时,要到哪里去寻你?”苏方宜道:“就在过朱雀桥南大街,街道司西南衙司便是。”与二人辞别下山,登岸渡水而去。
他这一趟既平息了碧流村二家争讼之祸,又顺手兴起一段水利,心中大为得意。惟有那人人爱羡的雪花鲢,送到府中,母妹都惜生不食,父兄又必要训斥。亭名那几个虽好新奇,但那鲢鱼刺多且细,鞑子如何吃的来?只扎的满嘴是血,吱哇乱叫。待与那飞龙队首场对战之时,只见对方鞍辔鲜明,一色玄衣,连马儿的鬃毛都修剪得齐齐整整,瞧上去十分庄严肃穆,大有正统之风。那边看台下也是宝盖鼎立,美女如云。一位手摇折扇的锦衣男子居中而坐,脚下簇拥着十余名马队之人,皆对他殷勤巴结之极。那男子兀自与身边一名八字胡的师爷谈笑风生,连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。
麻老板悄声道:“那就是汴南马场的主人,姓钟,旁人唤作寒山公子的。他是咱们这里管马政的,先前宫里行猎、驾车、做仪仗的马,都是他一手包办的。手下又有个厉害师爷,替他开马场,做赌庄,早已赚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了。也不知还在这里厮斗什么!”
苏方宜嘲道:“谁还会嫌钱多呢?”忽听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从对面发出,定晴一看,只见那安怀敏一身紫金冠束,身披轻甲,姗姗来迟。此刻骑在他那匹骊黄马上,好似什么了不得的统帅人物,向看台挥手示意。他身后紧跟的一个白胖大汉,一张脸挤满肥肉,连眼睛都几乎瞧不见了。肚腹之肥大更不必说,连胯下的马儿,也压得比常马矮了一截,也不知怎么驮得他动的。
苏方宜见对方气势十足,反观自己身边这一串,丑的丑,怪的怪,个个面目浮肿,尽显酒色之态,连马看起来都不怎么精神。一时大觉颜面无光,正待张口开骂,只听看台上一个生硬的声音叫道:“玉修罗,小白马,打死他们!”
他认得是辉辉儿的声音,又惊又喜,举头望去,见他坐在人群之中,身上已换了一件五色斑斓的毳衣,头上戴着一个毛毛帽子,愈发显得脸蛋小巧,一双大眼睛呼之欲出。他身边几个人也纷纷向他致意,服饰辫发也是奇形怪状,五花八门,想来便是他那几个豪气的朋友了。
他心中大慰,正要挥手相应,只听咚、咚、咚三声,一阵霸道之极的鼓点倏然响起,只见看台上旗帜挥舞,齐声喝道:
紫衣缇骑郎,叱咤五陵豪!
……
风流经百战,地动复山摇。
天书垂手得,飞虫尽奔逃!
……
虽嗓门嘶哑,不甚动听,难得整齐划一,声震四方,犹如校场操练一般。人人听在耳中,都觉脑子嗡嗡作响。那安怀敏笑容满面,将手放在耳旁,显然极为受用。当着千万人之众,将甲衣慢慢解了,露出一身张牙舞爪的刺青来,向看台尽情展示。
苏方宜心中翻了老大一个白眼,心想:“他妈的,从前老子飞扬跋扈之时,也爱这般做作。如今看来,的确讨嫌得很!这缇骑又是个什么东西?也值得这么大阵仗!”横目扫去,见对方阵中一匹青马突然打了个响鼻,似也有不齿之意。那马上的青年长眉修目,一身桀骜之气,只是眉眼压得太深,阴翳之中,又带了三分郁郁不平的苦相。他左右也拱卫着二人,一个头顶精秃,一个须发虬黄,如狮虎然。这飞龙队人多势众,独这三人另伫立在一旁,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心道:“想必这就是张大哥那破落侄儿了。长得倒是人模人样,可惜脑子不大灵醒,为一点蝇头小利,背信弃义,改换门庭。这姓安的军队出身,如何能看得上他?”果然花官唱筹之时,叫到他人名字,皆是掌声雷动。惟有点到“火旋风周焱”时,掌声稀稀拉拉,十分凄凉。那周焱兀自冷着一张脸,好似浑不在意,眉目间的狠戾却又多了几分。
他在一旁看戏看了个饱,待上场时,才知其中利害。原来这姓周的人品虽然堪忧,一手球技却绝非浪得虚名。这马球第一考较的便是马上的功夫,寻常汉人再怎么善于驰骋,终究是差了一层,只有术之专精,没有人马合一、如呼吸般自然的融合之感。他们几个一路打来,如入无人之境,便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之故。不想这周焱一个汴京城内的浮浪子弟,竟不知从何处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骑术,此刻短兵相接,竟丝毫不落下风。那秃鹰、花狮子虽有所不及,但三人配合殊为精妙,显然也是多年的交情,对彼此了如指掌。见他们来势汹汹,只交换了几个眼色,阵型骤然散开,球在杖头一沾即走,三传两带,已然破门而入。
苏方宜纵马追了几步,便缓了下来,眉尖蹙起,若有所思。冷不防后颈被人吹了口气,回头望时,见安怀敏正笑吟吟地看着他,道:“看来这旧情已经成了灰了,左右是指望不上,倒不如另结新欢的好。”
苏方宜懒得和他纠缠,随口道:“你懂什么?我就喜欢旧的。”一夹马腹,与亭名、格坦会合,微一示意,便向那较为薄弱的二人发起切断式猛攻。谁知才堪堪夺回主动权,安怀敏带着那大汉一并杀到,情势立刻转为不利。这位安队长能雄踞云龙四队之首,果然有其过人之处。虽不善强攻,但身法之灵巧,虽飞猱不能及。加上胯下那匹媲美追风的马儿,一来一去间,竟有神出鬼没之感。他几个待要暴力突围,眼前只见肉浪翻滚,那白胖大汉如一座山般冲袭而来,所到之处,只撞得几匹马都立足不稳,原地平推出去好远。几人原本见他一身肥膘,只道是虚肉,并未放在眼里,谁曾想竟是个力士!苏方宜好容易使了个身法蹿到他侧边,便要用追风去绊他的马。只听遥遥一身马哨,那力士如同身后长了眼睛,向旁一提一跃,瞬间与苏方宜拉开距离,接着球杖一抬,连手臂也不见如何扬起,嗤啦一声,那马球如一粒轻巧的弹珠一般,从风流眼中激射过去了。
苏方宜只得勒马回身,皮笑肉不笑道:“安队长,你哨子吹得挺好啊。”安怀敏嘬唇向他打了个口哨,轻薄道:“我别的东西吹得更好,苏队长可愿一试?”话音未落,那边格坦、都仁又被周焱快攻突破,只是操之过急,一球击出,却偏了数寸。亭名好不容易拦截到手,大喊一声:“老大!”一个漂亮之极的长传,已向苏方宜急射而来。只听安怀敏笑道:“谢了!”几个疾奔拐冲,球杖伸到极限,全身只挂在一个脚蹬上,竟生生将球从中抢断。一路风传,又已落洞。如此再三,场上二十面红旗,已移了快一半到那边了。
一时对方压哨换马,苏方宜几人也在场边聚头。还未张嘴,先轮流踹了一脚,骂道:“张大哥好吃好穿、连嫖带赌地伺候你们,原是叫你们劝他侄儿死心回头。如今他侄儿打得风生水起,你们倒像是给他助兴来了!”
几人叫苦道:“老大,这几个狗货不同以往,实在是凶神恶煞,打是打不过了。你若有什么阴招,趁早便使出来。”
苏方宜骂道:“老子几时使过什么阴招了?”向周焱三人一指,问道:“这几个人抢攻的势头,你们不觉得眼熟么?”
都仁思索片刻,试探道:“倒有些像哥几个从前抢钱、抢女人的气派!”
苏方宜冷笑道:“正是!他来抢,你们只顾着防,百密一疏,总有走眼的时候。其实又何必要防?你为何不去抢他?哥几个当年纵横草原,凭的就是这一身烧杀劫掠的本事。如今才在这汴京城逍遥了几天,连自己的吃饭家伙都忘了!”
一席话只说得几个人羞愧万分,摩拳擦掌,便要纵马下场,一展当年风采。忽听场边赌马台一阵喧哗,却是辉辉儿立在赌台一旁,不知在争执什么。他原本就不擅长汉话,此时气得满脸通红,将钱袋翻了个底朝天,见早已空空如也,索性将帽子一揭,将辫梢上绑的七八块宝石一把扯下,狠狠拍在下注盘上,大声道:“我和你、赌了!”
苏方宜分开人群,过去看时,原来赌的正是他们这一场,此刻飞龙队那边堆满了银钱,自己这边却只零零散散几个白板。一旁的好事之徒正自大放厥词,不但将苏方宜批得一钱不值,连先头输给他的队伍,也被骂得狗屎不如。辉辉儿受不得别人挑衅,一气之下,便胡乱拿身上的物件抵注。
苏方宜听明原委,不由一笑。将其中一块拈起看时,见润如琼脂,触手生温,显是用了多年之物。于是向对面道:“我兄弟这几块宝石,无一不是价值连城。光只这块赤玉玫瑰,至少便抵得二百两银子。你们几个都是老坐庄的,不要耍诈,快给我再下五十两来!”
对面原不知那宝石有何珍奇之处,闻言面面相觑,并不敢轻易放注。只听头上一声轻笑,却是安怀敏纵马经过,向那坐庄的一挑下巴,道:“他既要五十两,给了他又何妨?有道是千金买一笑,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,陪你在这娇嗔了半天,难道便不值五十两?”球杖一点,将那块宝石挑起,玩味般握在手中,又向辉辉儿笑道:“你要下注,又何必用这劳什子?只消深深浅浅,将腰肢一阵款摆,我又岂有不举手投降之理?”
辉辉儿虽听不懂他的淫词浪语,但见他拇指在那宝石上细细揉捏,犹同猥亵,如何还有不明白的?一时只气得小脸煞白,才要发作,苏方宜伸手将他拦住,扬声道:“安队长,你敢和我赌么?”
安怀敏掉转马头,挑眉道:“哦?赌什么?”
苏方宜正色道:“赌你这场必输无疑。若是我赢了,也不要你破财出血,只要你从今以后,对我这位朋友放恭敬些,再莫说些不三不四的言语。”
安怀敏笑道:“这个容易。若你输了,又当如何?”
苏方宜冷笑一声,将身上一条长长的紫色襻膊解了,往台上一掷,道:“我便连人带马,一起输了给你,任你处置。”
此言一出,周围顿时一阵骚动。玉修罗人值几何,还要从长计议。他这匹鬃毛如雪、神姿飘逸的坐骑,大名早就如雷贯耳,转手卖上一二千金,也非难事。安怀敏被他一激,面上也有些过不去,道了声好,从颈中解下一枚金印,道:“这是我神卫军校尉掌印,方圆百里之内,调令亲兵,无敢不从。你若赢了,便拿去!”说着,便往台上一抛。
苏方宜冷眼一扫,见那金印打磨甚是细致,上面系的一条络子也十分古旧,料想不假,点头道:“那就一言为定。”翻身上马,见他领口露出一大片蛇头,转头笑道:“摩睺罗伽,你这一身统共有几条蛇儿?”
安怀敏一怔,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,道:“林林总总,总也有九条罢。怎么?等你输了,自有到我身上点检的时候。”
苏方宜摇了摇头,道:“你不知道,我小时候遭蛇咬过,生平最恨的就是这没足虫儿。你要是不守誓约,再对他出言不逊,我便将你这个大头,和下面那个小头,连汤带水,上上下下算起来,总共十一个脑袋,一起砍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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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条评论
生辰快乐!宁宁
花好月圆夜,宁宁生日快乐,恰大中秋喜乐!
是新章!好幸福🥰祝恰恰中秋节快乐,要吃月饼呀~
宁宁生日快乐,恰大和小伙伴们中秋快乐!!!
又吃到新粮太开心啦!!!